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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情况应急驾驶技巧

为了安全,这群人选择了“极限运动”

编辑:驾驶网    来源:人民网    2020-01-01    👁5057  

向东15公里是黄海,浪涛激荡;向西20公里是荷兰花海,冬花似锦。

这里是盐城汽车试验场,吕晓明正埋头做最后准备。海涛和花香与他无缘,陪伴他的,只有呼啸的寒风、枯黄的苇草、坚冷的车辆,以及,那一群早已成为家人的“战友”。

迢迢千里从北京赴此,只为解心中一个疑惑。而真相,即将揭开。

小概率,不代表不存在

一切准备停当,教练铆足劲给了车身防滚架几脚,纹丝不动的表现让他很满意。毕竟这是试验场运营以来,第一次有自主品牌车做这样危险的试验,他和在场的学员都难免忐忑。

“可以开始了。”

吕晓明正欲上车,意外却不期而至!盐城的海洋性气候,给予老天爷足够的变脸资本。前一秒还晴空万里,转瞬便覆雨翻云,寒风附加狂躁属性,顷刻飙至7级,配合加戏的雨滴,拍在脸上生疼。

“要不等雨停了再进行吧?”教练叫住吕晓明,雨水会加剧路面的湿滑,让试验风险翻倍,这样的建议无可厚非。

吕晓明看了看表,下午3点整。11月的盐城,下午5点能见度便不足以做今天的试验。如果2小时内雨不停的话,就会错失这个绝佳机会。没错!在吕晓明眼中,这个鬼天气恰是最好的馈赠。因此,他拒绝。

望着那个1米84的男人坚定地坐上主驾驶,教练轻轻叹气。“为什么就不能等天晴了再做呢?”

“因为雨天,用户也会遇到这种情况。”

绕场一周,熟悉测试路线后,试验正式进行。“没事,一切按照之前说的操作。这车装了防滚架,肯定翻不了。”副驾驶位的教练为吕晓明进行心理疏导。

其实大可不必。12年特殊工作磨砺,吕晓明心性已如深海般平静。今天的试验虽是首次,但他没有害怕,反而有些期待。

稳握方向盘,目光直视前方,右脚缓缓给油,车速逐渐增加并稳在了120km/h。就等此刻!教练抓起遥控开关,“准备!3、2、1,爆!”

“哧—”,不足1秒,车辆右前轮轮胎被放气阀掏空,瞬间干瘪,车身明显向右一沉,轮胎钢圈与地面极速摩擦的顿挫感十分明显。爆胎成功!

“意外”却再次发生!依照此前网上的爆胎事故视频,一旦爆胎,方向盘会快速抖动,车身左摇右摆失去控制。更何况此刻地面湿滑,车速高达120km/h!

但吕晓明没有感受到任何冲击。车辆几乎没有偏离,依然直线前行。方向盘很稳,车身很稳,稳得让人“心虚”。他紧握方向盘,轻点刹车缓慢减速,最后驶出行车道,靠边停车。

同事们迅速围了过来,车辆异常平稳的表现让他们也急于求证:爆胎成功了吗?塌陷的轮胎让答案一目了然。

看着一脸惊愕的众人,教练笑了,“谁说车爆胎就一定会失控?只要别乱打方向,慢慢把速度降下来,底盘好操控好的车没啥事儿。”

吕晓明,北京汽车底盘调校工程师。他刚刚完成的,是轿车高速爆胎试验。教练口中那个“底盘好操控好的车”,是北京汽车BEIJING-U7,出自吕晓明所在的底盘调校团队之手。

厌恶风险的冒险家

一个月前,北京汽车底盘工程师张志杰的一份高附驾驶培训项目申请书,让北京汽车研究院底盘性能科科长陈伟犯了难。整整一个星期,他都没有批复。

自2017年以来,为底盘调校工程师安排驾驶培训,是北京汽车的保留节目,迄今为止已办了7次。这次陈伟迟迟不批,只因培训多了一个项目:轿车高速爆胎试验。目前国内只有卡车要强制做爆胎试验,对乘用车没有硬性要求。危险且毫无经验,陈伟担心这帮兄弟的安全。

张志杰明白陈伟迟疑的原因,随即追加一封邮件:高速爆胎虽是小概率事件,却不可避免。我们作为底盘调校工程师,有必要了解爆胎后的驾驶感觉,并掌握正确的处理方式,借此提升底盘调校能力,向客户提供更安全的车辆。

陈伟最终同意并批复8个字:安全第一,试验第二。

这个由张志杰牵头的爆胎试验,最终执行落在做事稳重的吕晓明肩上,并上演了上面“有惊无险”的一幕。他们由此证实:底盘稳操控好的车辆,能将爆胎后的风险大幅降低。后续他们将做不同工况、不同速度、不同车型的爆胎试验,尽快建立小型车的高速爆胎数据库。

所有敢去冒险的人,其实都是风险的厌恶者。拥抱风险,迎接风险,承受风险,最后让车和它的用户一起安全上岸,这就是北京汽车底盘工程师们最重要的事。

身体极限,丈量安全上限

爆胎试验,只是此次高附驾驶培训落幕的高潮。此前过程的艰辛,只有场地的桩桶知道。

盐城汽车试验场往南40公里,是中华麋鹿园。这里没有麋鹿,只有“麋鹿测试”。北欧当地公路经常有麋鹿突然出没,由于体型巨大,汽车不能直接撞上去,更不能减速,只能高速变道避让后再回原车道,“麋鹿测试”由此演变而来。模仿这种极端状况,按标准设置桩桶,测试车辆不碰倒桩桶通过的最高车速,就是麋鹿测试的成绩。

从60km/h到80km/h,吕晓明和他的同事都能安稳通过。当速度提升至90 km/h时,下面这句话常在场地飘荡。

“别开了,下车扶桩吧!”

从一开始撞倒3、4个桩桶,到最后吕晓明能以90 km/h的速度平稳通过麋鹿测试。连续十几次不断试验、改进、强化后,吕晓明对车的感知和控制能力一点点提升。

但他并不满足。这不是车的极限,更不是自己的极限。于是,他将速度提到100 km/h。结果桩桶翻飞,一片狼藉。

下车,扶桩,再来。

一次次测试,一次次失败,一次次重来。教练看不下去了,他亲自试了一把,随后告诉吕晓明:“别试了,测试车辆轮胎已经磨平了,抓地力不行,100km/h不可能。”

那就下调速度。99 km/h、98 km/h、97km/h…每次下调都要再进行十几次反复验证。桩桶如果能开口,一定会说自己心里苦。落日余晖,在试验场闭场之际,吕晓明终于找到了这辆车的麋鹿测试极限:94 km/h。

如此较真,意义何在?

“这就是我们的职业病吧。”吕晓明坦言,“对于底盘调校工程师而言,我们一定要知道车的极限在哪,这样才能保证开车用户安全的上限。比如刚才这辆车的极限速度是94 km/h,那用户就不能超速去做这个动作,否则就有生命危险。”

这样的“职业病”,保障了用户安全,却为自己带来了伤痛,甚至危险。高频次开车急转、急停,他们的腰、颈椎都经受了极大考验。石宗锦,吕晓明的师傅,去年刚刚做了腰部手术,医生再三嘱咐他,不要再以这样极限的状态去试车。一次,吕晓明以120km/h的速度做变线,结果动作大了车转了2圈才停下,彼时的他只能握住方向盘,任由天旋地转。车停时,离前方的大树不到半米。

速度与激情就是调校工程师的日常。120公里时速高速飚进的测试车里,面对失控的车辆,吕晓明牢牢抓稳方向盘,任车辆在那里旋转。“让它自己转去吧,我相信我们的车辆,反正扶稳方向盘就好,我们很安全。”

伤痛和危险也是他们的日常。石宗锦回忆:“一次在通州试验场对SUV车型进行调校测试,为了测试其极限,我们在100公里的车速进行变线试验,可没想到车辆失控,连续侧翻,一侧的车轮和机舱盖都掉了,好在大家安全措施比较到位,没有受伤。”底盘调校中,这种危险是不可避免的存在,说是在刀尖上的舞蹈一点也不为过。但底盘调校的难与危险,远不在此。

心学,破解哲学

底盘调校的英文叫:Chassis Tuning Philosophy,老外称之为一门哲学。

它也像一门玄学,从来没有一本书教导如何进行底盘调校。

底盘调校要懂的东西太多。光在子系统层面,除了底盘自身的减振器、弹簧稳定杆、轮胎、EPS、衬套、发动机悬置、定位参数等需要掌握外,还包括车身内外饰、车身造型、座椅、空气动力学等诸多内容。倘若调校工程师的心态不好,他的感知能力会变差,调出来的车也会打折扣。

面对这样一个复杂领域,大贤王阳明心学的核心理念——知行合一,似乎颇有奇效。英国莲花,世界顶级底盘调校公司,生产的F1赛车时速可达400公里,石宗锦曾在那里学习深造。回国之后,他带着科室所有成员,一趟趟奔赴试验场,不停地测试、学习,不断地强化先进的调校理念,最终磨砖对缝,消化吸收,形成了一套完整的自主品牌调校体系。

但这远远不够。

底盘调校中,减振器占据一半工作量,复杂程度可见一斑。减振器里光阀片就多达十余种,不同的开口数量、不同的阀片厚度、不同的堆叠形式,仅排列组合就不下万种。底盘调校工程师要从几万种组合中,根据自己的经验锁定一个范围,并寻求最优解。

每次减振器调校,都要对车轮、减震器、弹簧等部件一一拆解,而后在减震器调试完毕后再一一恢复原状。如此繁琐,调试一次就要耗费2个小时。加上主观评价的时间,因此一天能调试3、4组已属不易。

但调校BEIJING-U7时却突破极限,每天都调试6、7组!彼时的盐城正值盛夏,刘梦达从早上8点干到晚上9点,最后一组调试完,还要根据主观感受再多做一组,转天就能节省时间直接安装评价!国道、县道、羊肠小道,他几乎跑遍整个盐城,试过各种路况,前后测试了至少200组减振器。蚊子在他腿上留的疤,一年多了,至今还未褪去、清晰可见。

相较身体的辛苦,心里煎熬才最难捱。每次出去调校,1个半月起步。一个人,顶着一个项目的压力,没周末,没人陪。每当快撑不住的时候,吕晓明就会给“家里人”打电话。他的家人已不仅是自己的老婆孩子,还有一直牵挂他的单位领导和同事,正是这样的力量始终支撑着他。吕晓明常说:“我们每年在一起的时间比家人还长,彼此之间早已亲如家人。”

但问及吕晓明家里人的情况时,这个高大坚毅的男人也不禁湿红了眼眶。自己的父母,至今都不知道自己是个底盘调校工程师,他始终感到有所亏欠。这一行实在太危险,吕晓明不想让二老担心。

如今吕晓明的大儿子已满10岁,小儿子才刚刚11个月。每天晚上工作结束后,吕晓明都会和妻儿视频。聊十几分钟后,他就将手机放置一旁,一边整理今天的工作日志,一边时不时望一眼视频那头的妻子和孩子在做什么。于他而言,这是对家人另一种方式的陪伴。每次出差回家,他都会给妻子、孩子带回不同的礼物,稍稍弥补内心的歉意。

妻子偶尔会提起辞职回老家发展,但吕晓明实在割舍不下,吕晓明还记得刚入行时师傅石宗锦曾总结过的一句话,“五种人不可当底盘工程师:不热爱调校工作的不可以,怕吃苦的不可以,畏风险的不可以,慕浮华的不可以,无悟性的不可以。”这句话深深落在他的心坎上。

“真的是太爱这个行业了。如果再倒回十年,我还是会选择底盘调校。”吕晓明深情地说,“历经艰辛,将一个稳定安全的底盘交到用户手中,是相当有成就感的事儿。”

命运,永远要掌握在自己手上

盐城高附驾驶培训最后一天,陈伟来了,带着好消息。

当晚的离别宴上,大家都很高兴,彼此分享着培训的收获和喜悦,这次爆胎实验,北京汽车BEIJING-U7扎实的底盘调校水平得到了佐证,刘梦达说他感到相当自豪。

“爆胎试验成功,可喜可贺。”陈伟卖起了关子,“我这还有个好消息,你们想不想听?”

鸦雀无声。

“晓明负责的C62项目,领导验收已经通过,马上就要量产了!”

一片欢呼!

“晓明,C62是辆怎样的车?”师傅石宗锦问道,“如果让你向用户介绍这款车,你会说什么?”

吕晓明略微思索,随后正色道:“这款车,你们放心。无论是外观、操控性、舒适性、智能化等都是最好的,要想换车,买它准没错,我就想换一辆呢!”

尽管智能网联和新能源高速发展的加持,已经让中国汽车工业不断加速再加速。但是依然有一群人明白,时至今日,中国汽车工业最短的那块木板,不在发动机,也不是变速箱,而是车底下不过十几厘米的间隙,和方寸不过六七平米的底盘空间……

恰恰就是这不起眼的方寸之间,不仅有25万美金高价的一个工艺材料配方,还有“坐一天几万块”的“金屁股”。

从技术上讲,整车性能调校是一个非常系统的过程,中间涉及到整车平台、底盘架构、供应商体系和工程调校水平,只有这四项都达到了一个微妙的平衡之后,才能真正调出来一辆好车。如果调校水平上不去,即使用最顶级的零部件做出来,也只是一个CKD(全散件进口)。

心在一起才是团队!底盘,盘它!

即便今日科技已经发展至如此,但缩短这个距离的唯一秘诀,却依然未能摆脱牛顿在三百多年前写下的F=ma这个经典力学公式,而这群人能做的,唯有不断的去尝试,去记录,去获取那万千种不同可能的复杂工艺和参数标准……

令人些许遗憾的是,调校这件事情在国内来的有些晚了,仅仅十几年前,大家更多的习惯用第三方供应商的方案,设计成什么样就是什么样,以当时大多数自有品牌的体量,很难支撑起动辄数千人,耗时以月计甚至长达数年的一场研发战争。

所幸,还有人说,那我们自己搞吧!

没有白走的路,每一步都算数

有这么一件事让石宗锦念念不忘。有次他们碰到一个技术难题,当向国外专家请教时,他们面露难色,委婉告知“这是经验”,并不想把其中的奥妙传授给他们。彼时毕业于东京大学的高材生刘梦达,通过不懈计算和反复试验,将繁复的阀系规律整理成了一张详细的计算表,终于发现了背后的逻辑。有了这个武器,学术上的东西,奥妙最终变成工程中的实际产物,而酝酿这一切的,唯有时间和心血。

从前期设计、仿真,到调校、测试……今天的北京汽车,已经构建起了一套涵盖八大阀点的全研发流程闭环。2000多人的研究团队,几十人研究一个东西,越抠越细,越做越精,不断的排除和尝试,仅仅在标定对标车型,制定VTS(Vehicle Technical Specification,整车技术规范)的G8阶段,就要先后经历数十人的评测体验和一百多项主要技术指标的调整尝试,从总PM、院长、项目经理、整车质量中心,到各个部门,就是一个不断打磨、调整、匹配的过程。

“假设哪天老外走了,什么数据都没留下,我们照样可以自己干!”

为了不再花钱倚仗“一天一万”的“金屁股”,为了不再从国外同行口中听到高冷的“这是经验“,为了给压力越来越大的中国自主品牌在技术体系、核心竞争力、成本压力上再争取更多一些的空间,该他们做的,他们都做了,很多不该他们做的,他们也做了。

技工上的扭矩跟自己想象中的参数有差距,那就自己上!

刀臂衬套间隙距离不理想?那就自己动手削!

“这个行业就像一个黑洞一样,你做个三年五年的觉得自己会了,当再做上三年五年的时候,发现自己又不懂了,要掌握的东西太多……”悬架、转向、底盘、轮胎都干过一轮的石宗锦坦承。从图纸到一点点变成现实,直到变成自己理想中的样子,这个过程是非常有成就感的,他们对车辆性能熟悉的程度,已经超过了对自己孩子的了解。

让他们感到欣慰和自豪的是,国内值得他们这样去拼的平台并不算多,而北京汽车算一个:“有些厂家减振器一周就调完了,但实际上要干点儿东西出来,至少需要俩月。”

在自主品牌厂商中,从专业角度讲,北京汽车的操控性是处在第一梯队的,深圳汽车特技表演团队华家班,每次用车也只选北汽的,“一次买50辆”成为了常规操作。

为了提升测试工程师的驾驶技术,北京汽车是中国自主品牌当中,第一家针对研发工程师做高附技能培训的单位,每年都要进行集训,只有测试工程师的技术上去了,也才能真正的激发出车辆的潜能和极限。

现在,他们已经实现了减振器、EPS(电动助力转向)自主调校,并总结出一套悬架、EPS调校和轮胎调校的规范流程,让整车操稳主观评价规范得以完善并实车应用,摆脱了过去对国外专家调校的依赖。

时至今日,这群底盘工程师,依然在不妥协的自我探索中煎熬不休。这些煎熬终将成就他们。不在此时,就在彼刻。

11月末,北京迎来了2019年第一场雪,宣告冬天正式来临。而车市的“寒冬”,从去年至今,似乎没有退散的迹象。

那又如何?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亦或者说,有这样一群人在,车市的春天还会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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